【案情介绍】

胡某某上世纪八十年代从部队复员时，战友赠送了一小袋子弹作为纪念。2021年6月，胡某某看到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、公安部联合发布的《关于依法收缴非法枪爆等物品严厉打击涉枪涉爆等违法犯罪的通告》，想起了存放于家中的子弹，则主动到派出所予以上缴。然而，公安机关还是对胡某某还是刑事立案，同时对其采取取保候审强制措施。公安机关侦查终结后，以胡某某涉嫌非法持有弹药罪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。

【办案手记】

胡某某得知自己面临被起诉的境地，找到了我们。我们倾听了胡某某的陈述与想法，深刻感受到他作为退伍军人对军旅的深厚情感以及对法律的敬畏。他反复强调：“我从没想过这是违法的，只是当作纪念品珍藏，看到通告后就想着赶紧上交，别给社会添麻烦。”这让我们意识到，本案的处理要结合历史背景与行为时的法律适用来处理，不能简单的按照现有法律予以定罪量刑。接着，我们进行了阅卷，全面梳理了案件的细节，与承办检察官进行了有效沟通。

最终，我们从三个关键角度构建了辩护方案，并向检察院提交了不起诉的刑事辩护意见：

（一）从法律溯及力角度，我们提出胡某某具的从轻情节。胡某某获取子弹时适用的是“1979年刑法”，该法未规定“非法持有枪支、弹药罪”，仅在“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罪”一章中规定了“私藏枪支、弹药罪”，且构成此罪需满足“拒不交出”这一行为要件。“1997年刑法”，首次将非法持有枪支、弹药的行为规定为犯罪，在第一百二十八条中明确“违反枪支管理规定，非法持有、私藏枪支、弹药的，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管制；情节严重的，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”，同时删除了“拒不交出”这一要件，入罪标准更加严格，法定刑也有所加重。

胡某某持有弹药的行为属于持续行为，且持续至1997年10月1日以后。根据《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对跨越修订施行日期的继续犯罪、连续犯罪以及其他同种数罪应如何具体适用刑法问题的批复》（高检发研字［1998］6号），虽然继续犯应适用修订后的刑法进行追诉，但该批复同时规定，若修订后的刑法比原刑法所规定的构成要件和情节更为严格，或者法定刑较重，在提起诉讼时应当提出酌情从轻处理意见。因此，从法律溯及既往的规定来看，胡某某具有从轻情节。

结合主动上缴行为，我们认为胡某某具有自首情节，提出可以免除处罚的意见。胡某某在得知国家正在收缴非法枪爆物品后，主动到公安机关上缴子弹，并积极配合调查，如实陈述了子弹的来源及持有事实。在公安人员的教育下，胡某某认识到自己持有子弹的非法性，并表示愿意依法接受处理。这一系列行为完全符合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六十七条第一款规定的自首情节。

此外，2021年5月4日发布的《关于依法收缴非法枪爆等物品严厉打击涉枪涉爆等违法犯罪的通告》第三条明确规定，在通告公布之日起至2021年9月30日前投案自首或者主动交出上述非法物品，构成犯罪的，可以依法从轻、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。胡某某的行为恰好符合该通告免除处罚的情节。

考量行为特征与危害结果，我们主张胡某某情节显著轻微。从主观恶性来看，1979年刑法未将持有弹药的行为列为犯罪，胡某某作为在部队服役多年的军人，对部队和服役生涯怀有深厚感情，转业时获赠子弹作为纪念，根本无法预见此后法律会将持有弹药的行为列为犯罪。在持有期间，他仅将子弹作为纪念品放置在家中，未作任何其他用途。尤其在知晓收缴通告后，他主动上缴子弹，而非为逃避责任将其丢弃，这充分说明他并无危害社会的主观故意，反而希望子弹能得到妥善处理，避免危害结果发生，其主观状态与明知国家禁止却故意持有的恶性行为有着本质区别。从犯罪情节来看，胡某某转业后在自己的岗位上勤恳工作直至退休，此前从未有过违法犯罪记录，此次属于初犯。再则，非法持有、私藏军用子弹二十发以上才能追究刑事责任。胡某某持有23发，刚超过入罪标准，且未造成任何危害社会的结果，犯罪情节显著轻微。

【案件结果】

检察院采纳我们的辩护意见，认为胡某某犯罪情节轻微，同时具有自首、认罪认罚、可以免除处罚等情节。依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一百七十七条第二款的规定，决定对胡某某不起诉。

本案承办律师：余钢、严子翔